待葉言霜和花子寒趕到陳旭的分殿的時候。她看見那個白頭發的老頭正睜著血紅的雙眼，拿著手中的劍不斷地揮舞著，肆無忌憚的攻擊身邊的門徒。

“長老！！長老！！醒醒啊！”

“長老！”

“啊！！”

“啊！！”

“掌門！掌門，陳旭長老他……他……”

“掌門！”

“……”

葉言霜看見花子寒用右手的大拇指輕輕彈出了腰中的劍。隨後已看不見的速度抽了出來。

葉言霜永遠也無法忘卻那時候花子寒的表情。冷漠，殘忍，眉宇間沒有絲毫的倦怠或者任何感情的流露。

她只看到那把劍泛著皎潔的白光，像條雪白的毒蛇，劍鋒極其銳利，寒氣如同冬天夜空裏皎白的明月。

花子寒的周身又出現了各種紅色的蝴蝶，就像嗜血的毒獸一樣，鮮紅瑰麗。

白衣夾帶著紅蝴蝶夾帶著寒冷入骨的劍，他直直地朝陳旭揮去。

葉言霜這是第一次真正看人打架。他終於看見了陳旭猙獰的面容。她認出了他。他就是當時正要訓斥她的白發長老。而此刻的皮膚老練的額上有著一道血紅的印記。她是看的清楚的。那是墮仙印。葉言霜聽說過墮仙印。這都是表明那些已經墮落的仙人們。往往是沒有辦法再用任何東西補救。誰都就不了墮落的仙人。他們會入魔，瘋狂的殺人，手中沾滿了血腥。

葉言霜再次看向花子寒。他手中的劍從未因為是同門而顯得遲鈍。他揮劍的速度很快。臉上沒有一絲表情。不知為什麽。葉言霜感覺自己的背脊涼涼的。她從未見過有人會用如此快準的手法，直刺別人的要害，沒有一絲花俏的動作。

花子寒身上的蝴蝶顯得十分興奮，成群結隊的來回旋轉飛動。仿佛那是看到了新鮮血液後的狂熱喜愛。

她想起了花子寒無奈地面容。看見他今天狠辣的手法。他劍劍是要對方的命啊。

葉言霜從小就沒有見過特別血腥的場面。來到清城宮的路上，她本以為是她經歷過最危險也最令人恐懼的畫面。但顯然，她還是錯了。她只不過是個不谙世事的孩子。還天真的以為自己經歷了很多。直到，他看見花子寒冰冷的劍穿過了陳旭的身體。

四周一片寂靜，甚至連劍刺入身體的聲音都沒有。

她感覺渾身冰涼一片。她看見花子寒的劍上留下了鮮紅的印記。她看見陳旭的身體開始變的慢慢僵硬。而再次看看花子寒。他的臉上依舊冰冷一片，眸子如同暗夜裏的星空寒冷深邃。他抽回了劍。輕輕彈掉了劍上血紅的血珠。然後之間那白色的劍刃不再擁有一滴鮮血，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一樣。

葉言霜楞住了。她被這等血腥的場面楞住了。陳旭死的時候甚至連最後的告白都沒有。就這樣，被生生賜死，然後或許魂魄也都四散了吧。

她看到花子寒冷冷的目光向自己瞟來，他用灰色的眼睛凝望著她，仿佛要從她的身上看出些什麽一樣。

花子寒走到了葉言霜身邊，輕輕拍了拍葉言霜的背，像是要安撫驚魂未定的她。

“來，我有事和你說。”

葉言霜移動了她的僵硬的身體。她的魂仿佛也在剛剛被生生打碎。那恐怖的畫面讓她終生難忘，無論是現在也好，今後也罷。

她僵硬地跟在了花子寒的身後。她第一次覺得，她一點也不了解花子寒。一點也不了解。她對他的身世，對他的曾經，對他的性格。她從未了解過，也從未明白過。她更不知道是什麽逼得他現在能平平靜靜地殺掉一個人，何況他是他在清城宮的左膀右臂。

他們來到了清城宮的荷花池的盡頭。四周已沒有了任何人。大家都對掌門敬重地很。他的命令自然不敢違抗，因此，也沒有任何人跟了過來。

葉言霜擡頭，她用從未感受到過的悲傷看著花子寒，那眼神仿佛像是在看一個從未了解過的陌生人。

“子寒。你，你沒事吧。”

“沒事……”

“子寒。你，你為什麽？我是說沒有補救的辦法了嗎？就非要殺掉陳旭長老？”

此刻，花子寒的神色流露著一種淡淡地陰霾，他凝視著葉言霜，仿佛要將他看透。

他露出了一絲苦笑，落寞地看著星空，道。

“言霜，你都看到了。可你無法理解我為什麽要殺了他。”

葉言霜楞楞地看著花子寒。他的神色令她訝然。他那眸子裏隱藏著的淡淡灰霾。就像一個飽經世事的老人看淡世俗的一切一樣。那是種她從未見過的神情。

花子寒深吸一口氣，閉了閉眼，隨後睜開。他接著說了下去。

“有時候，你不殺他，死的人會更多。比起所謂的無法挽救的情誼，我更需要維護更多人的性命。”

花子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表情，隨手拿起了身邊帶著的酒壺，打開酒蓋，咕咚咕咚地將酒喝了下去。

葉言霜感覺一陣恍惚。她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正處於夢中。才過了幾個月。前些安安穩穩的日子突然間就會變的血腥混亂而又恐怖。

終於，花子寒像是在勸誡她什麽一樣。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平靜，帶著灰色的淡淡憐憫。

“言霜，我是說。”

花子寒的神色再次回到了曾經的冷漠。他冷冷地看著荷花池上泛著淡淡白色的月光倒影，冰冷的眸子就和這天空的明月一般冰涼而又冷酷。

“如果說你能不再介入仙界的爭執，那再好不過。”

“但是。假如你要留下來。你要在仙界存活下去。那麽，你就絕不能心軟。再美麗的印記也不過是煙花一逝。你得強到，沒有任何人能夠打敗你，沒有任何人能夠束縛你。一定要強到，任何人都無法看透你為止。”

葉言霜從沒見過花子寒說過如此決絕的話。他的聲音如此的冷漠，就像他萬變不變的冰冷的眼神。他就像一尊打不到的玉像一般，傲然挺立，仿佛已經沒有了任何人間感情。即便是有，大概也被他藏在深深地心底。他的面上依舊雲淡風輕，除了之前冷酷的神色，那不帶絲毫感□□彩的眼睛，他仿佛已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。

如果說，只有獨自一人孤獨的夜晚，他才可以盡情的流淚。可是，現在，他大概淚也流幹了。除了那雙灰色的，看盡人間憂愁地眸子，除了淡淡凝視你的孤獨悲憫，你幾乎就要不認識他。或者說，他就像一個你從未見過的生靈。壓抑著感情，不斷生活著，然後遺忘著身邊的苦痛。撐下來，不斷地撐下來。

葉言霜扯了扯嘴巴，她很想露出個可愛的微笑給他。這樣的他很讓她傷心。她很想說，我會和你在一起。我會挺下去之類的話。可是頹然間，她卻覺得這些語言幼稚得很，雖然帶給一些人溫暖，卻也會被無可避免的現實狠狠地摧殘。

但她還是抓住了花子寒的右手，隨後露出了她兩顆可愛的小虎牙，露出了個微笑。她笑著說。

“我不會走的。子寒你那麽希望我走，肯定是因為仙界出事了吧。仙力強大的長老都入魔了，想必現在的仙界也已混亂不堪了吧。”

花子寒楞了楞，他只知道她是個可愛的，沒有心機的女孩子。卻也沒想到她也能夠想那麽多。那還真的是太為難她了啊。

花子寒溫柔的伸出了溫暖的右手，輕輕撫了撫她的頭。

她最喜歡他的右手。他溫暖的手掌。因為，只有此時，她才覺得他是真實的。他也是有感情的。只有在此時，她才明白，他也還是個仙，也是個在這個世上的生靈。

“是，不錯。仙界是要大亂了。今天的一切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。如果說，你確定要留在清城宮學習法術。我便給你書，你自己學。但是我，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教你的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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